“为什么，要去死呢？”
“大家，为什么不能一起活下去呢？”
——在艾因葛朗特第一层外围，流泪的少女如此哭喊。
少女不知道自己是谁，亦不知道此地是何处。
但心中炽烈的感情指引着她。
——我，要救他。
——我爱他，我，需要他。
——我不想，让任何人在我的面前死去。
***
好了，首先确认一下我的处境。
嗯，不合理的地方虽然很多，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。
我至少还是人形，从可以看到的部分来看，我应该就是我。作为女孩子来说算是高挑，有着纤细而有力的四肢和躯干，右脚踝上的红色胎记也还在。
但是身上的装束完全不对。
在学校里坐着的我，外面穿的应该是经典的中国式宽大校服才对。顺带一提，由于我嫌麻烦，校服里面就是...啊啊啊，还是不要说的好。
但现在我的身上却是便于活动的短打扮。短衣短裤。这也不算什么，重要的是胸.部和腹部，似乎还有着厚厚的皮革——这就是所说的皮甲吗？
更重要的是，我的身体是倾斜的。
我下意识，向着身体右侧那让我倾斜的重物摸去。
——那是，一把剑。
由于上面缠着防滑的布料，摸起来并不怎么冰冷。
我也没感到有多可怕。唔，其实说起来我挺喜欢刀剑的就是啦。但我可是花两元人民币去买把水果刀都觉得危险的人，怎么想都不会带着剑吧？
也就是说，这是梦咯？
是梦也罢，我最近说实话蛮累的。
刚刚升上高三，一直以来都在重复着机械的练习和考试。虽说和朋友们关系也不错，每天的日子也算是有趣。但，终究还是有点勉强吧？
嘛，就当是在语文课上睡着了好啦。
据说，人在梦中的时间会加速，南柯一梦，黄粱一梦这两个不同的典故就是很棒的例子。
所以，就尽情休息一下吧。
我往前走去。
——本来是想好好歇息的。
——但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和我相似装束的人们，正站在这高台另一边的边缘处。
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。
很危险的啊。
这种高度掉下去的话，毫无疑问死定了。
我刚想开口。
但是已经晚了。
一个男人纵身一跃，落入云雾之中，消失不见。
搞什么啊。
思维断片了一瞬。
就在这时，又有几人跳下了。
听说住在极地附近的旅鼠，会在自身种群过于膨胀的时候，视死如归的选择自杀。
但这是人。
活生生的人。
就这样死去什么的。
太没有价值了啊！
一步，两步...
踏着五十米跑的步伐，我三步并作两步。
吓傻了？怎么可能。
不过是梦罢了。
既然是我的梦没理由...
救不下的...
就在我对着坠落的人伸出手来的那一刻。
直觉却告诉我。
晚了。
那个人的指尖，从我的手心滑落。
没有，抓住。
为什么？
那人微微张了张嘴，像是要说些什么。
但最终，他只是那样坠落了。
消失在了云端。
咔。
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。
虚伪的记忆，全部变成了空白。
为什么，大家不能好好的一起活下去呢？
无解的疑问笼罩着我。
我就这样，在众人面前，哭到昏眩。
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***
“醒醒，请您醒醒。”
谁在叫我？
是没听过的语气。
心中的疼痛并没有消失。大脑也很胀痛。
我勉强睁开了眼睛。
面前的是，哭着的少年。
不，只是我眼花了而已。那并非是少年，而是二十多岁的青年。
“你是？”
我只能先发出这样的声音。
“太好了，您总算醒过来了...我们，是自愿追随您的人们。您为了拯救生命的身姿实在是太过耀眼...”
啥？
怎么搞得我像是邪教教主一样？
“额，我总得先知道你是谁吧？”
那个青年，整理好衣襟，单膝下跪。
用着凛然的语气，报上了名字。
那是，我再也不会忘却的名字。
“请您称呼我为，POH.”
***
之后，我从POH那里了解到了很多事情。
关于这是个杀人游戏的事情，关于那些人以为自杀可以解决问题的事情，以及，POH仅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，就笼络了在场的所有人追随我的事情。
我们就这样，在底层重复着劝导和救人。
还有派稍微胆大的人去狩猎，派胆小的人去练习。
虽然听说这世界还有着拥有经验的“封弊者”这样的人，但我判断和这些人来往很是危险，而且这么大的案件就算日本国内没有解决方案，在2022年的中国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。
你是否记得，我是个中国的高三女孩？
没错，我身处的这个世界，大多数人都是日本人。
但应该是我的外设，也就是我接入这个世界的装置功能很是强大的缘故，我看到的，听到的，全部都被转化为了中文。
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情？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？
我不清楚。
但拯救生命是没有错误的。只要能等，外界就一定会有解放我们的方法的。
我一直都这样坚信着。
直到...
***
本来，我在睡觉才对。
最近已经没有多少自杀的傻瓜了，被戏称为军队的组织也为我分担了很多。
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
身处圈外。
右臂失去。
尽管没有血液流出，但那丧失感与痛楚，却在不断的涌上来。
为什么？
为什么？
说到底，我究竟是谁？
“你是我，我是你。”
冷漠的少年声音，从脑髓深处袭来。
“一切为了哥哥。”
原来如此。
一下子，虚伪的记忆被全部撕开。
我只是，一个人偶。
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，自以为是的人偶。
那个少年为了哥哥而创造出来的，工具。
我发了疯一般的跑回自己的家——和我最信任的男人，POH，住在一起的地方。
“救救我——”
我最后的记忆是，POH那悲伤的表情。
我的身体，崩坏了。
***
雪域，荒原。
两群幽灵，对立。
不，那并不是幽灵。
褐色的斗篷，紫色的披风。
一样的飘忽，一样的鬼魅。
“......你们，是谁？”
先开口的，是褐色的那一方。
“和你们一样。”
两边，都并非是现身的人发出的声音。
而且，声音都是一样的机械与淡漠。
“微笑棺木。”
两人的声音，同时响起。
在眼看不见的地方，二人的瞳孔同时扩张。
同时，两方，展开了厮杀。
一方，狂笑着，怒吼着。
一方，平静着，淡漠着。
刀与剑，只为了取走对方的性命而挥舞。
——杀戮的双方，无所谓对，无所谓错。
只是，保护着不同的东西罢了。
在混战的另一方。
长近1m的菜刀，和几乎同样长的冰剑交织在了一起。
都是短剑，都是杀人者。
“POH。”毫无感情的，道出了对方的名字。
绀紫色的披风破碎，年轻少女的身上，包裹着的是黑色的紧身衣。
不，那应该说是锁子甲更为准确？细密的锁链，将那每一寸的皮肤包围，却露出了少女的曲线。
“Fay。”沙哑的男人声音，道出了少女的名字。
褐色的斗篷也已经无法维持，内衬的皮甲**。
脸已经无法遮掩。虽然是年轻男人的面容，但却有着令人恐怖的虚无与无望。
男人手中的短剑，那把名为“杀友菜刀”的魔剑，同时拥有着重剑的力量与短剑的速度与灵巧，可以轻松将对手切碎。
但是，那少女的剑，已经不能算是武器了。
——那冰剑，正是她的左臂。
小臂完全变成剑刃伸出，透明的剑身难以辨认，只有剑光闪耀而过。
判断，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。
在这里战斗着的两人，早就已经化身野兽，靠着牙齿相互撕咬。
技巧、经验、谋略？
如果，两方的能力完全相同的话，这些东西，都可以忽略不计。
每一剑都是杀招。
每一击都是全力。
二人的战斗，毫无技术可言。
微笑的着的，
唯有棺木。
***
你...
眼前的少女，化作了尘埃。
早就知道，她是不同的。
在那个时刻，为了拯救他人而哭泣的少女，定是不同的生物。
正如她的名字Fay是仙女的含义，我相信，她不是肮脏的人类，而是拯救世人的仙女。
所以，我放下了我的仇恨。
尽管可笑，但是我只是这样的人罢了。
一直孤单一人。
憎恶着世界。
认为这世上的人，至少是亚洲人都是丑陋的。
但她，把我改变了。
她为我的心中，点亮了灯火。
我尊重她，我，敬爱她。
我为她做了一切，我为她奉上力量与忠诚。
她也为我，给与了我缺少的温暖。
少女的体温，让我觉得缺失的心灵正在逐渐被填满。
我是怎样看待她的呢？
善良而又朴素，但令人安心。
有时候有些过于担心自己了。
但却总是为了自己着想，即使是日常的小事，像吃早饭这样的事情都要考虑。
简直就像是...
我未曾感受到的，妈妈的感觉那样。
但是现在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断臂的少女。
无助的哭喊。
“救救我...”
我却什么也做不到。
就这样看着她，化作尘埃消失。
如果是他人，不，即使是物体。
在这个世界，也会化作光的粒子散去才对。
但她却化为了尘埃。
白色的，像是沙子一样的微尘。
我，把这白沙收集了起了。
不漏掉一粒，却只有一小瓶的分量。
我把它装进一个小瓶，将这件道具命名为“virtues(美德)”
是的，善，已经不复存在了。
我是谁？
我是，POH。
Prince Of Hell——地狱王子。
来吧，去猎杀那些，陷入黑暗中的人吧。
我们是
微笑棺木。
***
哥哥，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。
反而，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。
和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恋人，其实本能填补那个他的初恋的晴的地位的。
但她，却死了。
哥哥，也疯了。
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带来的幻觉，让哥哥迷失了。
他以为自己在和伙伴们一起冒险。
但其实他只是孤身一人向上攀登。
他是时候醒醒了。
我了解到这些事情时，我已经昏迷半年多了。
在医院中再次链接很困难，但我还是做到了。
我再次唤醒了那个虚假的人格。
但，那个虚假的人格所爱之人，POH已经变了。
她，我亲手创造出来的人格，依靠我的记忆修改了数据。
变幻成那个我哥哥救不下的女孩的模样，去嘲弄了哥哥。
“你就和你幻想出来的晴过一辈子吧！我的死，是绝对无法被逆转的，我永远恨你。”
哥哥醒了。
但他并没有放弃幻想。
反倒是这份幻想，在虚幻的VR世界，变质为了实体。
对三个不同的晴——自己的初恋，自己的恋人，自己的幻想的三份思念，转化为了冒着蓝色火焰漆黑的蛇腹剑——刻耳柏洛斯，地狱看门的三头犬的名字。
哥哥，看破了自己的疯狂，但却仍旧沉溺于其中。
他最后，必将终结这场游戏。
不，是终结这场闹剧，这场阴谋。
日本国内的无能，世界的袖手旁观，无不彰显着一个事实。
这是一场，世界默许的实验。
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，但这背后，一定是疯狂的利益驱使着全世界的人类沉默。
哥哥改变不了这一切，我也不能。
***
“我看到你回来，可是很高兴的啊。我的，仙女。”
沙哑的声音，带着悲伤与痛苦。手中的兵器，也迟钝了半分。
“可你堕落成了什么样子？杀人工会难道是开玩笑的吗？”
少女的声音唯有愤怒，少女右臂化作的冰刃毫无感情。锐利的斩杀而下，在男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刻痕。
“你不知道，他们有多可恨...为了这虚幻世界中的利益，他们可以放弃一切。朋友，恋人，尊严，甚至是自己的底线。我杀的人，他们都该死！”
POH回想起那一个个被欲望扭曲的面容，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。
“你疯了。”
剑与刀相碰，剧烈的震颤冲击着二人。
“我早已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，我毫无畏惧，我问心无愧。如果昔日的你是virtues，我同样也希望你...”
POH放下了手中的刀刃。那把名为切友菜刀的异型短剑落下之时，正是少女的冰刃刺入POH身体之时！
“为什么？”
看着深深刺入POH身体的那把冰剑，少女的心，像是被压碎了一样的疼痛。
“不要哭。”
POH一改冷冰的表情，温柔的笑着。那是，如同婴儿见到母亲般的安心。
“为什么！！！”
少女在自己的仇人面前，不争气的，让自己的眼中流走大滴大滴的泪水。
“不要哭啊，我的仙女...由你来斩杀我的vices（罪恶），是最好的结局了。谢谢你，最后用右手，拥抱了我呢。”
就像是命运之神开了玩笑。
刀剑神域，在这一刻，通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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